第四十三章
选择（2）

人类会与机器相融合，这是百年前政府就提出的一个绝对性假设。
要么使用技术增强肉身，变成赛博格；要么将人类的思维上传到机器中，使二者融为全新的本体。
关于前者，它的诱惑力已经非常庞大了，许多掌权者和执政者，甚至是普通人，都在暗地里进行相关实验，其中最常听见的便是，人造活体。
而关于后者，无疑便是整个星际都想得到的技术。
毕竟，一个经过基因改造的人只不过是个二流的机器人罢了，因为它的设计有个障碍——
只能通过DNA引导的蛋白质合成来实现。
如果能够完全消除肉体的限制，选择思维意识上传，实现全脑模拟，那么，就不用受到死亡或有限的认知资源等世俗担忧的影响。
这，就是执政者们想拥有并达成的最终目的。
——《重创星纪元.联邦上将.洛璀商》

“这项技术，便是当初璨璨和你父母，还有天问班其他人进入最高研究院时，做出的第一个项目成果。”
“是ai机械与生物融合领域，迈出先进一步的，重大决策。”
洛璀商的话在三人心中锤下重重一击。
可是......
“分子重组这项技术似乎并没有这么玄乎吧？我之前也负责了分子重构组一体化的相关研究，和什么生物融合领域也没什么太多的......”
嗒。
细微的脚步声。
洛璀商眼神转换，最终定格在洛城初显成熟的俊脸上，深深地望着他，就像是要望进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个所谓的一体化技术，所凭借的基础理论是分子重组技术，所以在很多数据和相关涉及领域上，你们都只不过是利用他山之石罢了。”
“而且......”
说到这 ，洛璀商顿了顿，嘴角虽然带笑，但眼光却透露出浓重的寒意。
“这不过是上层为了得到某样东西而让他们做的一项微不足道的实验铺垫罢了。”
“实验？”
飘过的云层慢慢将已经并不算得上很强烈的太阳光线遮挡住，明亮的窗户霎时被一片灰蒙蒙覆盖。
给男人蒙上一层，阴郁的光影。
“没错。”
“那项有关AI和生命意识形态的，永生技术。”
空气仿佛凝固，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窗外，云层愈发厚重，将最后一丝光线也吞噬殆尽。
————
孙卯昴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外面搭着一见白色大褂，缓缓步入联邦最高研究院的大门。
嘀——
从怀中取出那张镶嵌着复杂纹路的身份卡，轻轻贴近门禁系统。
伴随着轻微的电子音，虹膜扫描随即启动，一抹绿光在她深邃美丽的眼眸中闪过。
咔哒。
门扉无声开启。
踏入研究院内部，一股混合着金属冷冽与未知药剂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是错落有致的实验室，每一扇门后都有两三个忙碌着的人影晃动。
孙卯昴穿梭其间，目不斜视。
她穿过一道道自动门，最后，脚步停在了研究院的心脏地带——一个巨大的中央控制室前。
室内，一排排高清显示屏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数据与图像，中央的大屏上，则是一幅动态的三维模型，展示着某种超越时代的科技构想。
在这光芒交错的中心，站着一个身着白褂的中年男人，背影显得挺拔而孤独。
此刻他的双手轻轻搭在控制台上，目光紧盯着大屏，不舍得挪动分毫。
孙卯昴静静地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专注的男人。
中年男人的背影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
不知沉寂了多久，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
“你来做什么？”
孙卯昴双手抱胸，展露出一个十分舒适的姿态，慵懒道：“怎么？我不能来？”
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复而转头望向大屏，听不出情绪。
“无所谓。”
对此，孙卯昴耸耸肩，美艳的脸庞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何？有进展吗？”
男人没有说话。
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淡蓝色的光点散布在他棕色的瞳孔中。
像是习惯了他常常不自觉沉迷进研究的状态，孙卯昴也未在继续说下去。
转身走向一处后方的空闲座椅，长腿一翘，自然而然地耷在椅背，看上去像只华贵慵懒的波斯猫。
——假如，她将眼里毫不掩饰的危险尖锐隐藏起来的话。
欣赏着自己殷红滑亮的指甲，孙卯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听说，上头开始行动了？”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但意料之外。
男人居然分出心神，淡淡地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
纤手抚过耳垂，女人红唇艳丽。
“你的提议？”
卡顿的机械声和电子敲键声在空旷，只有两人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沉默了很久，但孙卯昴只是悠闲地把玩着指甲。
金属的味道萦在鼻翼间飘散不定。
透过强烈的冷光，颜色似乎加深了许多。
果然，约莫十多二十分钟后，一阵悉悉索索的整理，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
“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脚步声很轻。
“我只不过是......”
“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孙卯昴手上动作一停，眼神斜睨过去。
“推波助澜？”
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身，往后轻轻靠着把手，语气带了许些冷意。
“推波助澜到我头上？”
男人身形顿了顿。
“何出此言？”
嗖——
刺锐的风声化空而过。
啪！
一封白色信件被孙卯昴径直甩向男人，并在瞬间被男人准确无误地接住。
“这是什么？”
男人头也没回地问道。
“东西在你手上，你不会自己看？”
孙卯昴冷笑。
指节分明的白皙大手在灯光下显露出一些粗糙的纹路。
翻开背面，信封的封口处，有个红色烫金纹样。
男人瞳孔微睁。
这是......
但很快，他的表情马上又归于平静。
“政府的官方信件，你身为研究院的前核心成员，收到也不奇怪吧？”
说着，他淡定地将手里信件往后抛去，以一个完美的弧度，精准地落在孙卯昴两指间。
不耐，掺杂着几分恶意。
孙卯昴紧盯着他的背影。
“你不看看里面内容就能肯定是给我的？”
“不然呢？”
男人重新埋下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撕拉——
纸张被撕裂的声音很清晰。
拆出一角，孙卯昴捏着那张简短几句话的信纸，笑得寒意乍盛。
“且不说我一个已经退居幕后十年的研究员怎么会突然被上面注意到......”
“就说这上面白纸黑字，点名了要苏诺加入进研究院。”
“你说，是什么意思？”
男人默不作声，只是一股脑地倒腾着手里的东西。
而他这幅埋头当鸵鸟的姿态，也彻底点燃了孙卯昴心中的怒意。
虽然有故作，但也夹杂了几分真情实意
毕竟她向来讨厌这种懦弱又毫无还手之力的无用男人。
“林海，那个项目早就已经结束了。”
“就算重启也改变不了什么。”
孙卯昴压低了原本明悦的嗓音，低垂着眼眸，美艳的脸上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和恐怖的森森寒意。
“你还在执迷不悟些什么？”
“做政府的狗吗?”
中年男人，也就是林海听到这儿，终于缓缓转过身，露出他完整的形貌。
浓眉大眼，棕色的眸子里有几分无法掩饰的疲惫，脸上虽布满了沧桑的痕迹，但仔细看看轮廓，还是可以看出当年帅气的模样。
“你似乎搞错了主次，苏夫人。”
林海双手插在大褂兜里，对她的质问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事实上，政府想利用我做什么，或者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的目的，自始自终只有一个。”
男人眼中有光转瞬即逝，原本插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自然垂在一旁，不自觉地摩挲。
“为了梦想和荣耀。”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同时......也是为了萧学姐。”
一瞬间，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立马吞回到肚子里。
孙卯昴深色变换，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的手指蜷了蜷。
将耳发撩至身后，冷哼道：
“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去
空气中，残留下淡淡的玫瑰花香。
偌大的实验操纵室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后悔......吗？”
呵。
这种可能性绝不存在。
因为我，早已丧失了后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一章结束后就会进入第二卷啦！也是所有一切正式展开的序子。
第一卷铺垫的东西也是稍微有点多的，所以后面预计我会花三到四卷的篇幅来一步步揭开，因为涉及到的人物关系，剧情发展，还有一些矛盾冲突会比较杂。
总之，祝大家天天开心！过得愉快！